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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华光路,被一家忙碌的作坊式小店吸引。不大的两开间店面,摆着吊着各种各样成型的白铁皮用具,店中间一张老式的木制工作台,是当今美国西部片中以及都市商店、酒吧仿古装饰的常用物件。而在这,在真正属于它的空间里,它是那样质朴大方,美得恰到好处。
店铺的上方,挂着一排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加油桶,花洒,舀勺之类的成品,整体看起来有点像一副不成套的编钟;两侧的大门柱上,插着各类花洒的壶嘴,各个朝天,小喇叭一样,主人这样摆设,似乎在不经意中传送着老店在平常的日子里从容走过的岁月之歌。
当今已经不是白铁皮唱主角的年代了。不象从前,新落成的房子,闪闪亮的屋檐水槽顺着瓦尾延伸开来,连着同样是白铁皮制成的下水道管,从楼顶贯通下来。有时,在连接处的箱子上,还镶着红色的五角星,新房外观看起来更显气派时尚。大雨初停的时候,小伙伴们会来到半人高的水管下口,伸手去接哗哗流下的雨水,手接不过瘾,就卷起库管让脚丫子对着雨水冲洗,还没等洗够,伙伴就在一旁催促,等不及了,就把脚丫直接架上来,三四个脚丫子互相叠着一起享受着雨水冲洗的乐趣,让无邪的日子充满了清澈和透明。偶尔,铁皮管也漏一两回电,把天真的年岁电得呲牙咧嘴,永生难忘。
除了下水管道,和童年最近的铁皮用品要数花洒了。给郊外的菜地浇水,是农家孩子放学后的常事。三三两两提着花洒的小小身影,被黄昏的斜阳拉长。整个夏季,几乎每一个傍晚,都要来回走过相同的路径。那时候的孩子,对家长的吩咐从不会拒绝,就是偶有懒意,也不敢过分表露。从地里回来,往往湿着裤管,把塑料拖鞋塞进花洒的桶里,光着脚丫走在乡间的路上,有时也边走边敲着铁皮桶,咚咚的声音就回响在渐渐暗去的旷野里。
现在白铁皮的活不如以前了。席师傅一边忙活一边平淡地说。他正在加工一个加油桶,快近尾声了,刚敲完边,正给桶上漆。我仔细观察店里的产品,主要还是进门时看到的那些用具,其他订做较多而店里没有的,是用来装茶叶的箱子。隔行如隔山,不知道现在的市场有多少的需求量能让这家白铁皮店能够更好地走下去,让这门手工艺不被过早地淡出人们的生活。
因为我的兴趣,席师傅很开心地说着那些与白铁皮有关的事,在八十年代,曾有路过的外国人被作坊吸引,进来仔细参观,走了之后,公安局的就来了,因为这事把席师傅好一番询问,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在一旁的游师傅听了也来了兴致,他和席师傅一起合作经营这家店铺将近三十年了,他很开心现在还有人对白铁皮的制作感兴趣,现场演示了花洒小孔的制作,用筷子粗的尖头钢钎在画好了同心圆的球面铁皮上,嗒嗒嗒嗒,几十秒时间,粗细相当,间距匀称的小孔就成形,两分钟左右,全部完成了。用他的话说,做这活心要定,不能急。力道重了孔就粗,水花就散不开来;轻了会出水不畅,没有耐性不行。那可不是,看店门上的小喇叭就知道,小向日葵似的,那得凝聚多少心神啊。
一家传统老店的背后,总会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某种内涵。这铁皮工艺,承载了席、游两位师傅太多的寄托,哥俩胜似兄弟的共事情谊,在几十年的敲敲打打中,互相融入彼此的生活,他们重义轻利,互相信任的合作态度让现代社会动辄反目的合伙人为之仰望。
为了不过多地打搅他们的工作,我该向他们两位告别了,一一谢过之后,他俩又投入到默契的忙碌之中。我来时,他们友善相待,走了,道声“慢走”。一切是这样自然,云在青天水在瓶,相逢别离两随缘。或许生命中的悲欢离合正该如此,人生之路才能走得更加坦荡豁达。想到这,我不禁回首再望,他们的身影留给了我一个很好的镜头。但愿他们的忙碌,能让这手艺活走得更加久远,虽然,他俩都没有徒弟。